:“若大家同吃,更兴些,只是还得一壶。”欧氏:“我取去。”少顷,与李必寿家女人,说说笑笑,又拿两壶来。姜氏:“我的量小,嫂嫂知;既承我,我也少不得舍命相陪。今预先说明:我吃一小杯,嫂嫂吃一茶杯,不许短少。”殷氏知姜氏量极平常,打算着七八小杯就可停当,于是满脸陪笑:“就是你一小杯,我一茶杯罢。”欧氏向李必寿家:“大主母酒你斟,二主母酒我斟,每人各吃一壶,不许用,也不许斟浅了,要十分杯,谁错了罚谁十杯。”殷氏着他两个也坐了,四个妇女吃起来。没有十来杯,李必寿家女人便天地不醒,歪在一边;殷氏也吃得秋波斜视,粉面通红,里不住说姜氏量大,与素日迥不相同。原来姜氏吃的是一壶茶,殷氏那里理论?两个人住一个殷氏,前还顾得杯杯相较,次后便混吃起来,杯到就,那里还记得抢亲的话儿?直吃得立刻倒在一边,不省人事。欧氏见他二人俱醉倒,又拿起壶来,在他二人中了一会,方才同姜氏到前边房内。欧氏用炭锤打开了柜上锁,将银取,姜氏止带了一百五十两,就觉得沉重得了不得;欧氏颇有气力,尽带了七封银两。回到后边,将预备现成的靴帽衣服穿衬起来,两个都扮男,开了后门,一直往西北上行去。这都是欧氏早已定归停妥:一个装秀才,一个装家仆。刚走巷,姜氏:“你日前说,离本村三十八里,有个王家集,是个大镇,可以雇车奔四川,似此黑的,边又觉得沉重,脚底下甚是费力,该怎?”欧氏:“昏夜原难走路。只用再走两条巷,村尽便是吴八家店,他那里有七八间住房,不拘怎么,将就上一夜。他若问时,就说是城中人寻朋友,天晚不遇,明日天一亮即起,端的人认不。”不言两人逃去。
且说乔武举,他的名字叫乔大雄,是大寇师尚诏的一员贼将,他们的党羽也不下四五万人,立意要谋为叛逆,在各山停留者一半,其余都散在四方。河南通省每一州县,俱有师尚诏一个目率领多人,日夜在城乡堡镇闲,采访富家大的跟脚,或明劫,或窃取,得各衙门盗案不一。又差人在赌场中,引诱无赖弟伙。乔大雄就是虞城县一路目。今日朱文魁着他抢夺弟妇,正碰在他心上,因此他将六百五十两银立即付与,原是个取姑与之意,倒还不在妇人好丑上计较。这日三鼓以后,打探得街上无人,积聚了六七十贼人,在村外埋伏了一半,自己带了三十余人,抬了轿,前前后后的行走到文魁门首。李必寿知是抢亲来的,连忙开门放。众贼一门,先将李必寿中了个麻绳,捆绑起来,然后把大门闭了,起火把,分查照去。见殷氏容貌好,睡在了炕上,乔大雄:“就是他!”众人抱轿内,又复打开了各房箱柜,将衣服首饰银钱,凡值几个钱的东西,搜取一空,止留下些重之,唿哨了一声,将殷氏拥载而去。
到了天微明,文魁借了个灯笼回家来打听,见门大开着,心中说:“这李必寿真是无用,抢的人去,也不收拾门。”及至到二院,见李必寿背(被)绑在上,不由得大惊失,问他又不说话。只是蹙眉。文魁情知有变,急忙跑内里,见箱柜丢得满地,各房内诸一空,从门上一桶冷,直冷到脚心底。止见李必寿家女人坐在地下哭。不想众人因他叫喊,打伤了脚。忙问:“你大主母那去了?”妇人:“我耳中听得人声嘈杂,看时见有许多人来,被一人将大主母抱去了。”又问:“二主母哩?”妇人:“我没见下落。”文魁把拳在自己心上狠打了两下,一向门上去,跌倒在地,鲜血直。李必寿家女人吓得吼叫。过往人见门大开着,又听得有妇人叫喊,大家一齐去,见李必寿被绑在厅,取了中的麻,才说后来,方知是被贼打劫。到后院将文魁搀扶起来,问他缘故,丈魁只是摇;众人与他包了。顷刻闹动了一乡,俱来看问稀奇事。只因文魁人不好,没一个不心上快活的。地方乡保、邻里人等,不敢担承,都去禀报本县,文魁也只得写一张呈词,将卖弟妇话不题,止言在张四胖家,与山东青州府人武举姓乔的同赌,将输银坐索,明火打劫家中银钱衣,并抢去嫡妻、弟妇、仆妇等情细述,后面开了一张大失单,投控去。县官见事重大,一面申报各宪,一面将开场同赌,并店家袁鬼厮以及邻舍地方人等,一齐拿去讯问;又分遣役,限日查拿。文魁一夜之间,了个家产尽绝,将老婆也赔垫在内,岂非奇报?正是:
周郎妙计天下,赔了夫人又折兵;
大造若无速报应,人间何事得公平?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