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此时他两都睡熟,我才来。”随坐在一边,将文魁夫妻前后话,细细的说了一遍。又骂:“天地间那有这样一对丧心的猪狗!”姜氏:“如此看来,二相公同你男人还在,老主人死是实。只是他两人止有十两银,能过得几日?该如何回家?”说罢,又下泪来。欧氏:“不妨!二相公帮助姓林的,这是一件大善事,金堂县和新都县,自必人人通知。大相公此番弃抛父尸和胞弟,不消说他这件大善事,也是两县通知的。何况老主人在那地方,大小过个父母官,便是不相人。遭逢此等事,地方上也有个评论,多少必有帮助,断断不至饿死,讨吃亦可回乡。”又:“大相公家赞大相公有才情,有调度,也不在他嫁夫一场;又说你是他们的祸,必须打发了方可事,‘早晚我即劝他嫁人。’大相公说,这里的房产地土须早些变卖方好,搬到山东另立日月;总他二人有命回来,寻谁作对?大相公家:‘你当日起时,我曾嘱咐你,万一老杀才有个山低,就着你用这调虎离山、斩草除之计,我还打算着得十年,不意天从人愿,只三年多就用上此计了。’大相公又赞扬他是肚中有秋的女人。”姜氏:“他既无情,我亦无义!只可恨我娘家在山西地方,无人主。我明日写一纸呈词,告在本县,求官府和他要人。”欧氏:“这使不得!我听的话,都是他夫妻暗昧话,算不得凭据,本县十分中有九分不准;即或信了我们的话,也得行文到四川查问,还不知四川官府当件事不当件事?倒得他又生别计来。依我的主见,他若是劝你改嫁,不可回煞了他,他的恨怒,他又要另设别法,总以‘守过一二年,然后改嫁,回答他,用此缓军计,延挨得二相公回来就好了。从今后,要步步防他们。就是我听得这些话,总包在心里,面角间,一也不可显;他若看来,得祸更速。茶里饭里须要小心,大相公家不先吃的东西,你千万不可先吃,只在此房消磨岁月,各项我自照。”姜氏:“只伯他见你维护我,他先要除你,你也要留心。”欧氏笑:“我与二主母不同。他们若起了谋害我的意见,被我看,我只用预备飞快短刀一把,于他两早起夜睡时,我就对付他们了;总死不了两个,也着他死一个,有什么怕他!”从此过了月余。
一日,殷氏收拾了酒菜,到姜氏房内,与他消遣愁闷,两人叙谈闲话。殷氏:“人生一世,犹如草生一秋。二兄弟死在川江,他的一生事,倒算完结了。我又没三个两个儿,与你夫妻承继,你又青年少,日比树时儿还长,将来该作何了局?”姜氏低不语。殷氏又:“我常听得和尚们放大施,有两句话儿说:‘黄土埋不之骨,青史留虚假之名。’世上忠臣节妇的,都是至愚至痴的人!我们妇人的,有几分颜,凭到谁家,不愁男人不。将来自相守,儿女盈膝,这还是老来受用。若说起目下同床共枕,知痛知,迟起早眠,相偎相抱的那一恩情,以你这年纪算起,少说还有三十年风;象你这样独守空房,灯残被冷,就是刮一阵风,下一阵雨,也觉得凄凄凉凉,无依无靠;再听上人些闲言诎语,更是难堪。我是个大长的人,没个说不来的话。我和你在他这家中六七年来,也从没犯个面红,你素常也知我的心最,你若是疑心,说是我为省衣服茶饭撺掇你门,我又不该说。这家中量你一人,也省不下许多;你若把我这话当知心话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我定舍命访个青俊俏郎君,还要他家丰富,成就你下半世荣华。你若是看成放,我也不过长叹一声罢了。”姜氏:“嫂嫂的话,都是实意为我之言,只是我与他夫妻一场,不忍便去;待守过一二年孝服,那时再烦嫂嫂罢!”殷氏:“你原是玲珑剔透的人,一就转;只是一年的话,还太远迂阔些。我过些时,再与你从长计议。”殷氏素常颇喜吃几杯酒,今见姜氏许了嫁人的话,心上快活,吃了二十来杯,方才别去。正是:
弃绝同胞弟,妖婆意未宁;
又凭三寸,愚动烈妇情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