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都县人,单讳一个岱字,号齐峰,年三十一岁。他生得汉仗雄伟,勇力绝,虽是个文秀才,却学得一好武艺,上步下可敌万人。娶妻严氏,颇有才,夫妻甚相敬。他父亲林楷,为人正直,过陕西陇县知县,真是一钱不名,后来病故在任内,林岱同他母亲和家人林,扶柩回籍,不几月他母亲也去世。清臣之家,那有什么私?又因重修陇县城池,中刻减下来,倒亏下国帑二千七百余两,着落新都县承追。前任县官念他是旧家弟,不过略为取,林岱也过八百余两。新任知县叫冯家驹,外号又叫冯剥,为人极其势利刻薄,他曾过陇西县丞,与林楷同寅间甚是不对,屡因不公不法的事,被林楷当面耻辱;今日林岱有这件事到他手内,正是他报怨之期。一到任,就将林岱家人林拿去,日夜比责;林岱破产完了一千余两,求他开释,他反申文上宪,说林岱亏欠国帑,恃符抗官,不肯纳,将秀才也革下来。林岱又将住房变卖官,租了一土房居住。本城的绅衿铺,念他父居官正直,前后捐助了三百两,尚欠四百五十两无,大家同去恳冯剥,代他报家产尽绝。冯剥不惟不准情面,且将林岱拿去收监,将来林讨保释放,林不几日亦病故。止有林的女人同严氏些针线,货卖度日,又要结念林岱衣,把一个小女厮也卖了过活。后来剥竟将林岱也立限追比,又吩咐衙役着实重责,大有不能生全的光景。地方上桑梓又过意不去,捐了一百两纳,复恳他报家产尽绝的申文。剥满应许,将银收下,仍是照旧比责,板较前越发打得重了。此后内外援绝,苦到绝,严氏在家中每天不过吃一顿饭,常有整天家受饿,没饭吃的时候。
本城有个监生叫胡贡,人只叫他‘胡混’,是个心大胆小,专好滢奔之人。他家里也有几千两的用度,又好奔走衙门,藉此欺压良善。他屡次看见严氏,姿动人;又知林岱在监中无可解救,便引起他娶妾之心。托一个善会说话有机变的宋媒婆,以采买针线为由,常拿些绸缎碎,着严氏;完他就将手工钱送来,从未耽延片刻。其手工钱都是胡贡暗,因此往来的透熟;每日家言来语去,缀严氏,看他卖救夫,与贵人家个侧室,便可名利两收。严氏是个聪明妇人,早已明白他的意见,只是不应承他;后见他屡次牵引,便也动了个念,向宋媒:“我非无此意,只是少个妥当人家,你即这样关切我,心里可有个人家么?”宋媒即将胡监生人才、家、年纪说了个天坠。严氏:“我嫁人是要救夫监,只怕他未必肯大价钱娶我。至于与人家妾,我倒不回避这声名。”宋媒:“这胡大爷也曾说过,止三百五十两,此外一两也不多。”严氏笑:“可见是个天缘!他的这银数,却与我夫主实欠暗合,就烦你多加言,成就了我罢。”宋媒:“成就最是容易,必须林大爷写一个为欠官钱卖妻的亲笔文约,方能妥贴的了。”严氏又笑:“这容易,我早晚与你拿来;只是一件,只怕胡大爷三心两意,万一反悔,我岂不在丈夫前丧品丢人?你敢包办么?”宋媒:“若胡大爷有半句反复话,我就永堕血盆地狱!我若是亏耍了你,着你在丈夫前丢人,我有一个儿,两个女儿,都教他死了!”严氏:“既然胡大爷有实心于我,我就是他的人了,他何苦教我抛面,将来凭据到手,就劳动他替我官,放我夫主回家。还有一句话你要记清:若我夫至午时不回家,便是一百个未时来也不门!”宋媒:“这事都在我上!胡大爷和县里是好相与,怕放不人来?只要凭据写得结实明白方妥,胡大爷也是最细不过的人。”两人讲说停当,宋媒婆迎喜喜,如飞的去了。次日,严氏跟了林女人,走至新都县衙门,向监的哀恳,监的念林岱困苦,随即通知放严氏来。严氏看见丈夫蓬垢面,满杖伤,上前抱住大哭,林岱也落了几泪。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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