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师尚诏被困孤城,心若芒刺。临阵,又怕失机,越发人心动摇,坐守又非常计,逐日家长吁短叹,恨秦尼。一日,正捧杯痛饮,众贼又拾得告示几章,言:逆犯止师尚诏一家,其余皆系误为引诱。今后凡失贼中,能逾城投降者,准良民,将来阖家免坐;接应官兵城者,准四品武官;生擒师尚诏投降者,封侯;斩首者次之。若仍固结党羽,抗拒王师,城破之日,男女尽屠等语。师尚诏看了,倍加心惊,行动坐卧,总着心腹数人围绕。此夜缒城投降官军者,不止数人。尚诏严责守城贼将,这夜逾城投降者更多。三鼓后,火炮之声震得城内屋瓦皆动。尚诏亲自率众上城守御。大明官军退去,午时又来攻城,申时又退。尚诏见内外援绝,人心日变;大会群贼,为战守之策,贼众议论纷纷,究无定见。尚诏:“吾以孤城,焉能抗河南全省人?耽延日久,诚恐天下兵集,走亦无路矣!日前,秦尼劝我由永城趋砀山等路,奔江南范公堤海,另行事业,我彼时未曾依允,今时势危急,限尔等两日内各收拾应带之,分别前后开路者何人,保护家者何人,断后拒敌追兵者何人,押解粮草者何人,都要拣选锐,方为万全。”贼众:“余事都易,
“这事使不得!本省象这庄村,竟不知有多少,只可付之不见不闻。嗣后若有人首,非师尚诏己亲骨,一概不准,可暗中记名,俟平师尚诏后,自然要细加查拿;此刻一拿,内外皆变,非弭之也。”又着人请朱参谋来。少刻,文炜拜见。辅就将桂芳言语,说了一番。文炜听知哥搜从贼巢遁归,又听知桂芳重加责,心上甚是恻然。回禀:“生员祖、父功德凉薄,因此萧墙祸起,变生同胞;家门之丑,不一而足。今夫妻于万死一生中,匍匐于义父林总镇营内,情甚可怜。生员给假片时,亲去看视,未知可否?”说罢,泪盈眶,不胜凄楚。桂芳见此光景,觉得没趣起来。辅:“令兄备极顽劣,你还如此恤,足征孝友。本院安有不着你看望之理!就是林镇台薄责几下,亦是人心公愤使然,你慎毋介怀!”文炜:“生员义父,素直,就是生员祖,父在世,亦必大伸家法,义父代生员祖、父行法,乃尊长分内事,何为不可?”说罢,同桂芳辞去。到了东营,文炜参拜了桂芳,桂芳又自己说了几句情过暴的话,方着他到后营。文炜走将去,见他哥嫂脸上青红蓝绿,与开了染匠铺的一般,上前抱定文魁,放声大哭。文魁看见是他兄弟文炜,置无地,也放声大哭;殷氏也在旁边大哭。三个人哭下一堆。哭了半晌,文魁跪下:“愚兄原是人中畜类,你看父母分上,恕我罢!”文炜也连忙跪下,叩:“哥哥休如此说!此皆是我兄弟们时命不通,故有此分离之事。”又起来向殷氏下拜。殷氏幸亏脸上盖了许多嘴,不然也就羞成火炭了;连忙还礼不迭,一句话也不敢说。三人方才坐下,文魁就要诉说自己的原委,文炜:“哥哥嫂嫂患难,兄弟知之至详至切;倒是兄弟的事,哥哥必不知,待兄弟详细陈说。”遂从四川遇冷于冰起说,到姜氏同段诚家女人寄居在冷于冰家。文魁夫妻听了,又愧又喜,一齐合掌:“但愿我夫妻万世小人,只愿你夫妻重相聚首,多生些桂兰孙,与祖、父增光辉,我夫妻亦可少减罪过。”文炜又说目今与军门曹大人参谋。文魁大喜:“此皆吾弟存心仁厚,故上天赏以意外遭逢;若我夫妻的际遇,真令人不堪回想!”文炜又:“林大人是君,哥嫂切勿介意!兄弟在军营中办事,不能时时相见;我送哥嫂到林义兄营中住几天,待平贼之后,自可朝夕相聚,家中断去不得,兵慌,恐再蹈意外之虞。”随向林桂芳家丁:“你们与我叫段诚来!”不相段诚在帐外已久,听得叫他,答应了一声,走来也不与文魁夫妻问候叩,白白的站在一旁。倒是文魁:“段诚,我脸上甚见不得你!”段诚和没听见的一般。文炜吩咐:“你到北营先锋林爷,就说是我的胞兄嫂,今日暂去后营内住几天,一切饮照拂一二,改日面谢。”段诚去了。文魁:“愚兄在贼巢中,带来银四百余两,固是不洁之,老弟可收用了罢!”文炜:“兄弟在军营,正缺使费,此银来得甚好。”急忙收下。殷氏向怀中也掏那两包珠,打开向文炜:“此是我的两包臭,不知二叔肯赐光不肯?”文炜:“此珠大而白,甚好;但军中用他不着,嫂嫂留着罢!”殷氏羞得哭了。文炜恐伤兄意,改:“我不是不收嫂嫂的,实因军营用他不着,既承眷,我将来与弟妇用罢。”说罢,即揣在怀中,殷氏方才止住泪痕。不多时,林岱的家丁着人抬两乘轿来接。文炜将银、珠俱与段诚,又到桂芳禀明,方同文魁、殷氏营,自己也回西营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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